唱歌的操練與屬靈的操練

　　我曾聽過有人高聲說：「現在是甚麼時代，那還有人參加詩班、做開聲練習等浪費時間的事情？」我為這種看法感到非常難過！

　　信徒在詩班裡受的訓練，不單是歌唱技巧的提升，更是事奉心態以至整個屬靈生命的鍛練，能幫助信徒堅固信仰，激勵他們真誠而切實地作基督的跟隨者！我教唱歌已有三十多年了，在這段年日累積了一些教學體會，引發我尋求屬靈生命的反省。我發現唱歌的操練與屬靈的操練非常類同（the discipline of singing very much resembles the discipline of spirituality）。不過，這並不是說唱歌會令人更屬靈，而是說唱歌能夠令人領悟並培育屬靈操練不可少的一些素質。這包括了自我反省、耐性及勤奮的態度、信靠依賴的心、把神的話語真正藏在心裡、在日常生活中實踐聖經的教導等等。

　　唱歌的操練如何連於屬靈的操練？唱歌可以帶給我們甚麼屬靈反省？可以幫助我們培育甚麼屬靈素質？

一、對自我的認識

　　唱歌可反映一個人的性格。從他對歌唱的態度及表達，可看得出他是做事認真或隨隨便便的、是豁達包容或事事計較的、是心思簡單或心思縝密的、是勇敢或膽怯的、是外向或內向的，是跟隨指令或自作主張的。多年的歌唱經驗，讓我明白到我是一個要求很高的人，是一個完美主義者。對我而言，歌唱時出錯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。因此，我會很小心、仔細地練習，減低出錯的可能性。但是，有時我還是會出錯的。因為，我又是一個膽怯的人，在戰兢恐慌中便很易出錯。

　　人，原來是很難十全十美的。這種自我了解幫助我在屬靈操練中，明白人總有隱而未現的罪性，須要自己去面對。這種醒悟，提醒我常要以謙遜的態度懇求聖靈的光照，並求上主的寬恕。自我的認識能夠鞭策我們改善，並更新我們的屬靈生命，從而填補我們的不足。

二、接受愛心的批評

　　唱歌的時候，有一樣東西是很特別的，就是沒有他人的評語，我們便不容易知道自己唱得好不好。原來唱歌者須學習一種很重要的技巧，就是「聆聽」。「聆聽」是指我們怎樣正確地聆聽自己的聲音。好的聆聽技巧能夠幫助我們唱得更好。但我們聽自己的聲音，跟別人聽我們的聲音是不一樣的。別人聽到的聲音，是經過我們頭腔骨所傳達的共鳴聲音；我們聽自己的聲音時，聽到的卻是經過自己耳朵內的液體傳達的聲音。因為傳達的方式不一樣，所以我們聽自己的聲音時，所聽到的並不等於別人聽到的。一般而言，我們要練好歌唱，須要學習借用老師或聆聽者的耳朵，以改善自己的歌聲。

　　同樣，我們的屬靈生命也有類似的情況。我們容易看見別人眼中的刺，卻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樑木！自己看自己總覺得比別人強，跟別人看自己常有天淵之別。我們的屬靈生命實在需要弟兄姊妹的提點，要學習接受他們發自愛心的誠實話，以開放的態度面對他們的批評。本能的自我護衛，無論在歌唱上或屬靈的成長裡，都是沒有益處的！

三、信靠依賴

　　曾有一個學生很想把歌唱好，她上課時也十分專心。但不知怎的，她回家練習後，再來上課時，她所唱的就完全變了樣子！她會告訴我：「我想嘗試這樣唱，你聽聽覺得如何？」這學生把我教導她的重點及進路完全忽略了。我感受到她對我並沒有信心，她總要以自己的方法及想法去練習歌唱。有一次我和她傾談，說察覺到她對人、對神都沒有真正的信心，雖凡事禱告，但禱告後又把重擔背在肩頭上，自己繼續憂心煩惱。她很驚訝我的說法，但仔細思考過，她承認自己確有這種信心的問題。

　　我們常常勸別人信靠神，但到底我們對神有多大的信心呢？你是否相信有永生？若是相信，這信心如何在你的日常生活、工作及與人接觸時發出果效？若真的有信心，我們便不用有那麼多憂傷的時候、跟別人爭吵的時候、計算的時候、爭取的時候了！可悲的是，我們只曉得憑著自己的努力去解決問題！信心？可能在最初的時候，我們每個人都擁有信心。但日子久了，這信心是否仍存在呢？所以保羅在哥林多後書提到：「你們總要自己省察有信心沒有，也要自己試驗。」（林後十三5上）

四、知識與實踐

　　有些學生很想知道許多有關歌唱的大道理。那些道理包括：怎樣呼吸、怎樣發聲、怎樣共鳴、怎樣運用氣息支持聲音、怎樣吐字、怎樣演繹等等。不過，有時他們吸取很多關於歌唱的知識，卻不去練習！這正如我們對聖經知識、神學知識、教會歷史知識都很有興趣，但我們的生命並不能活出基督的「心」來！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！歌唱是須要實踐的，你可以告訴別人，甚麼才是正確的呼吸方法，如何放鬆喉頭才發出一把好的聲音，但若然你自己做不到，你仍然不算是懂得唱歌。

　　在唱歌的操練裡，我們知道了理論後便要實踐出來，這是必然和必須去作的！跟我們有了聖經的知識之後，知道神的心意便要實踐出來是同樣的重要。雅各書常討論有關行為的問題，其中提到：「若有人說自己有信心，卻沒有行為，有甚麼益處呢？這信心能救他嗎？」（雅二14）雅各直斥有信心沒有行為的人是虛浮的，而且，他肯定「信心若沒有行為就是死的」（雅二17）。

五、持續勤奮

　　在唱歌的紀律裡，十分需要持續勤奮的練習。曾有人說，如果你三天不練習，你就會知道自己發出的聲音有了問題；如果一星期不練習，就連聽的人都知道你有問題了。要保持一把美好的聲音，隨心所欲地表達技巧，必須有持之以恆的練習。否則，聲音暗啞了，技巧生疏了，發出的歌聲便令人難以忍受！

　　屬靈生命的成長何嘗不是這樣？我們三天不靈修，自己知道靈命乏力；一週不靈修，連他人都感到我們有心無力了。靈命停滯，失去屬靈動力，那時，我們可以如何盡心盡力事奉？如何訓練和教導他人？如何成為基督的流通管子？

六、方法正確，沒有捷徑

　　這一點很重要，就是在持續的練習裡，我們需要有正確的方式！曾經有人問我：「你是否認為每次練習都一定要準確才行？」我回答他：「對的，如果你以錯誤的方式發聲而不加理會，繼續去練習，就是繼續地錯誤，最後怎會正確呢？」所以，我常要求學生練習時要有智慧、敏感於自己歌唱時的各方面感覺。一有壞習慣出現，就要馬上停止練習；然後重新用一個正確的方法，繼續去練習。

　　要在這個重複練習的過程中，糾正往日的錯誤，把聲音引回正道上是沒有捷徑的。同樣，在成聖的道路上，我們要除去舊我，便必須行正確的道路。有些人喜歡憑感覺，甚至因感覺不到神的愛而離開神的懷抱。耶穌說：「我就是道路、真理、生命；若不藉著我，沒有人能到父那裡去。」（約十四6）藉著基督，背起十架去跟隨祂是我們應依循的途徑。隨從我們的私慾，追求自己的喜愛，重複舊生命的所作所為，或嘗試用更輕省的、更利便自己的方法去跟隨基督，根本就不能使我們的生命更新過來！我們亦無法以這樣的途徑去經驗神所應許的喜樂和平安！成聖的道路是沒有捷徑的！

七、全人投入

　　唱歌須要我們全人投入。這包括我們的聲帶、配合氣息支持的各種肌肉運動、發出共鳴效果的聲音的空間、一顆專注表達情感的心，還有負責指揮一切、協調整體配搭的腦袋！許多人歌唱時只投入了自己的聲帶，唇舌部分則輕微地參與，至於身體其他部分卻鮮有參與，更不要說腦袋思想的投入了。我們都知道腦袋支配著我們的一舉一動。因此，好的歌唱是須要用腦袋有意識地引導呼吸、發聲、運氣、吐字、表達等等。

　　在歐洲音樂界，有一個故事講述一個專門售賣人腦的市集。在人腦攤位上，每個人腦都有一個標籤，上面寫著這個腦袋用了多少年，又寫著它是科學家的、哲學家的、數學家的、歷史學家的，或是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的腦袋。其中一個腦袋用很漂亮的盒子裝著，盒上註明裡面是一個從來未用過的新腦袋。路過的人便問：為何這腦袋是全新的？為何會從來未用過？售貨員就回答：「這是一個男高音的腦袋。」這個挖苦男高音從來不用腦袋唱歌的故事，其實很值得我們思考。事實上，我們很多人唱歌都是這樣不用大腦的。好的歌唱絕對不容許我們的腦袋懶惰，我們要依靠腦袋給我們合宜的訊號去開口歌唱。而且，腦袋的思想須要一直領導著歌聲的前進。若我們的思想停留在某一個音高，就在那一瞬間，跟著要唱的歌詞便會忘掉了，歌曲前後的句法呼應亦破壞了！若我們邊歌唱，邊想著其他問題，那麼，所發出的歌聲亦會變得空洞無生命，猶如鳴的鑼、響的鈸。因此，腦袋思想要集中，不可容讓其他無關歌曲內容的思想騷擾我們。否則，若心與口不一致，我們便永遠不能唱出一心一意的歌聲。

　　我的經驗告訴我，這是絕對不容易的操練！試想想，有多少人會這般全神貫注地唱歌？同樣道理，在講道時，我們每一句話都要先經過腦袋的思索才講出來。在講道過程中，要專心一致，按著主題去宣講神的話語。勿讓腦袋不受控制，反被唇舌牽帶著，胡亂發出信息，甚至離題萬丈。雅各書的作者亦指出人的口舌是最難約束的，它「在百體裡也是最小的，卻能說大話」（雅三5）。所以，雅各認為「若有人在話語上沒有過失，他就是完全人，也能勒住自己的全身」（雅三2）。摩西離世後，約書亞承繼摩西，成為以色列人的領袖，帶領他們進入應許之地。神親自曉諭約書亞：「這律法書不可離開你的口，總要晝夜思想，好使你謹守遵行這書上所寫的一切話。」（書一8上）若我們真能夠晝夜思想神的話語，那所思所想的自能影響我們的所言所行，我們也因而有力抗衡自己的軟弱，勒住自己的口舌，以專注、謹守的心宣講神的話。

　　不是人人都重視歌唱，但我們每一個都從聖經領受了一個歌頌讚美的使命；我們都從創造的主宰承受了一副可以產生共鳴、本身就是一件現成樂器的軀體。這豈不是一個很明顯的指示嗎？讓我們盡心、盡性、盡意、盡力愛我們的神，亦同樣全心、全意、「全身」──在腦袋的思想引導下，全力歌頌讚美神！深信那叫萬事互相效力的神，必讓我們在其中得著出乎意料之外的造就！